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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瓦利尔没有雨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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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你来了。”

玻璃幕墙外的跑道尽头滑行灯正一盏盏亮起,身后自动饮料机发出一声轻响,随后又是阵行李拖轮滚过地毯的沉闷声,所有声音都太清晰。

“你要回去?”

“嗯,禄禄还在等呢。”

仇峥颔首,像是下意识要蹙眉,眉间却又舒展开,只是笑了一下,半晌都没有接话。

“哥来找我是做什么?”我攥了一把果盘里的杏仁,靠上椅背,想,再没有比这更诡异的对话了——“哥不是都死了么?”

仇峥又下意识地蹙眉,最后“嗯”了一声,很轻的一个鼻音,“我知道,而你做得很好。”

“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了。”

“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游戏。”

“喜欢这玩意做什么?”

“它让你不伤心。”

“哥要跟我一起走吗?”

杏仁滑落回盘,空调送风口发出极细的气流声,吹得我膝盖上的衣料微微起伏。我忽然意识到身旁那盆绿植叶尖上正挂着一滴水珠,反射着天花板灯的倒影。

仇峥良久没有回答,坐下,“你知道,哪怕是游戏设计,每个人物也会有各自的目的,这是构成他们本质的行事逻辑。”

他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向我谈论起这种话题,就像谈论天气?

“所以呢?”

“所以游戏里的隋唐会一直关心你,我会一直敷衍你,而付为筠会一直纠缠你。所以如果没有你的允许,没有一个人会死去;如果你不想醒来,那么所有人都不会醒来——而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醒来,那么所有人都会试图唤醒你。”

“你想说你出现是因为我想让你出现在这里?”

“你为什么会让付为筠放弃?这违反了他在你记忆中一贯的行事逻辑。”

“这真不是我说了算的——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走呢。”

“我死以后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事。”

“对,我知道。”我机械地点了点头,“哥爱我嘛。”

仇峥望着我,定定道:“我选择了自己的死因。”

有飞机低鸣掠过,轰响穿透了玻璃幕墙,声浪在低空剖开那盏暖黄射灯的弧面反光——世上的人有两种,你要学会享受赢,为此我可以为你输。

“哥跟我走我才不伤心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‘好’,”仇峥温和地看着我,“我没能接你回来,至少可以送你一程。”

咣当一声,装杏仁的果盘滑落在地。

这感觉真滑稽,仇峥这辈子就没依过我,倒是死后开始对我言听计从——「1997,你们设计出这种剧情是为了羞辱我吗?」

「让您这样认为,我深表遗憾——不过是你变成了我,还是我就是你?」

我额头的青筋都在跳,「你还是闭嘴吧。」

现在我有高级权限了,所以我可以想起在进入游戏的第一天里,我在数峰青同仇峥一起喝下了迷幻剂——第一个意识到我们身处一场游戏的npc不是甘蜜,而是仇峥,他对我说如果我还活着,绝不会来这里找你。我问他为什么,他就笑,你不是也已经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吗?

对,你死后我终于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了。

凌晨的草地无风,石榴树叶迎风摆动,那天的对话本可以无比简单——我喜欢你。我也喜欢你。九个字,一劳永逸。

可它来得太晚了。

我站起来,不知该对面前的仇峥作出什么表情。

登机以后乘务员把毛巾和香槟送来,我直接躺平,想睡一会,把毛巾搭到眼睛上,环绕式品味馨香。可惜他们一会介绍航程、一会又问菜单,我兴奋得简直怀疑酒里加了双倍咖啡因,完全他妈的睡意全无。哎,不要笑了——如果你也被情人、亲哥和亲爹一起坑到过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打了三年——两年半苦工,你也会十分缅怀这种来自城市文明的殷勤服务。

灯光渐渐调暗,安全带“咔哒”一声扣住腰际,引擎轻微低鸣,轮胎压过跑道接缝时传来一连串轻轻的“咚咚”声。难以置信,我同这个钢铁大家伙真的又一同飞了起来,而仇峥就坐在我身边。

不久后他主动问起我喜欢那里吗,我只好恹恹说没有人喜欢穷,他就笑,我是说,我自这辈子跟他睡过第一次后就没见过他如此频繁的笑容。所以,果然游戏里的都是假的,对吧?

远方塔台灯红交错,整座城市像沉在梦里的电路板——我喜欢飞行,飞行时候我会身处另一个时空。我打开了话匣子,跟仇峥说虽然那两年里我们反复痛骂杜瓦利尔干燥炎热的气候、妒忌对面有钱人的挥金如土,但是我会时常怀念卡塔做的椰浆饭和玉米粽,还有莉亚的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。我试图形容那些莉亚往剩菜里加把酸菜糊弄出来的炖肉,还有令我此生难以忘怀的樱桃馅水饺,里面放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糖和甜奶酪,而仇峥安静地听。

所以,感谢热奈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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