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皇驾崩得突然,兄弟们互相残害,导致皇位竟落到他这么一个本无望帝位之人的手中。他从来就没学过如何做一个好的帝王,他够努力了,累得精疲力竭、心力憔悴,可上天还无情得很,所有人也都不满足……“啊!朕、朕头痛——”宋齐光于柔软的黄色床榻上打滚,双目圆睁,身体如同蚯蚓般扭动。很快,他的眼神也不再清明。顾明朗只能继续用软布当绳索,将他手脚绑缚,口舌间也塞了绵软的布巾。行完大不敬之事,顾明朗站在一旁,想着宋齐光交待的去寻皇后的事。皇后与贵妃不一样,她膝下无子,且于家族不合,可以说是孤立无援。那不合自理念起始,皇后的名声可比圣上好得多,她自成为国母,就多有帮扶君上之贤名,于政务上冷静又理智,行事又有世家之周全,并且可以抛却私自之小利,只为国之大利,多年前,人称其为“兰芝君子”。皇后什么都好,又有国母的名分在。外界虽然猜测纷纷,但公认其在养病,保养凤体。只一点,她曾经对圣上动过杀机。顾明朗不解,难道圣上不怕皇后再次动手?定然是圣上相信皇后此时不会妄动杀机。思及皇后的品性,两个女人的仇恨,以及皇位的过渡上……一些东西变得明朗起来。见过宋齐光,两位丞相好歹能对外有个交待。但日子一日日往后过,纵使宫中有圣上恢复得不错的消息传出,亦有不少声音重新提起早立太子来。国不可一日无主,早点立下储君,也可避免这届的皇子群像上一届一样玩崩了,最后“皇帝”是个质量不太行的。又一月,立太子和想要见宋齐光的声音一并重重响起,形成非顾明朗可阻拦的势。顾明朗根本不能带其他人见圣上,只得听从宋齐光清醒时的吩咐,去寻皇后。凤仪宫收到顾千岁拜见的消息,沉吟片刻,身体恢复得不错的皇后笑着点了头。一旁的王婕妤待那通传的宫人走了,不解地问:“顾千岁怎么来了?”皇后的凤仪宫常年关闭大门,她自己更是从不出去,只有通过皇后允许的王婕妤可以进来,其他人也都不来,素日安静得很。顾明朗来找,还是王婕妤印象中头一回。皇后王兰君对她笑了下:“能有什么好事儿惦记我?一准是找我办事的。”“有事了,这些人便想起我来了。”王婕妤公允地批评那些人:“都不是好的,哪有办事才想到人!”哪像她,一早就很努力地讨好皇后了。皇后许是也想到了她这点好,突然问了个让王婕妤整个人一惊的问题。
“他们既有求于我,你说我要个太子位给小七好不好?”王婕妤:?“啊?”她呆得没能反应过来。也幸好没反应过来,不然岂不是暴露了她也有求于皇后。不待这呆婕妤回话,皇后又云淡风轻地说:“开个玩笑,我可没那本事。”“……可我觉得,娘娘有的。”王婕妤说的是真心话。接触下来,王婕妤无数次为皇后惊叹,也是真心喜欢来凤仪宫。她从未见过如此博学多才、如此厉害的女人,皇后让她见识到了女人的另一面,就如同那些男人一样,甚至比很多很多男人强上太多。王婕妤甚至觉得,自己也小小地变得更厉害了些。凤仪宫中,皇后王兰君与顾明朗对坐。顾明朗居于下位,又是求人的,姿态放得很低。他心知,圣上选择信皇后的为人品性,也是给他指了条明路。顾明朗虽权利很大,但他一直只是宋齐光的代表,如同宋齐光推出来的木偶,只要背后的宋齐光不见,就会有无数人想要赶走“他”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奸佞。皇后则恰好补足他的缺点,她是曾于社稷有功的贤后,亦是堂堂国母。本朝并不禁女子干涉政事,皇后大部分地位都很高。当皇后与他站到一边,顾明朗才能与朝野众臣在名义上抗衡。同时皇后在大事之上,是个极为“君子”的女人。她在昔日展现出比帝王丈夫更为理智、沉稳的一面,亦有过泽被万民的抱负……此时此刻,家国不甚安稳,骤然换个年轻君主必定会带来动荡的风险。最为年长的两个皇子,一位母家有兵权,另一位新被圣上赐婚势头最强的谢家,必定会带来许多争夺之外,两人身后的不安稳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。两位年长皇子也还没历经真正的风浪,验一验成色,如圈养的羊羔般稚嫩。为天下计,为万民想,皇后绝对不会胡乱择一新主,所以她只能尽力维护局面、违背心中所求,让圣上“好好活着”。立太子?哪个太子不想上位呢,在帝王无法露面时不想掌权。面对皇后像是随口的话,顾明朗亦表露出他坚决的态度:“娘娘说笑了,储君人选如何能仓促定下,也不是奴才能定的。”“何况七皇子先前冒犯圣上,得罪君父的罪责尚且在身。小皇子又年少,出身不过尔尔,如何能服众?朝中提起立储君,多有提起大皇子、二皇子之名。”